发在灶火里泛着金:“故人?那定是个心里装着烟火的。”她抬头时,眼角的皱纹里落着点灶灰,“我听人说,灶神娘娘最馋人间饭,所以总爱变作凡人,蹲在灶前看汤滚。”
陆明渊的筷子“当啷”掉在碗里。
他望着碗中晃动的面影,忽然想起小棠说过的话——“最好的灶神,是守着每口热灶的人”。
夜幕降临时,小镇的青石板路浸在月光里。
巷口的老槐树下,一口小灶支在石墩上,铁锅“咕嘟”煮着什么,香气裹着水汽往天上飘。
穿蓝布围裙的女子蹲在灶前,用竹片拨了拨柴火。
火光映得她眼尾发亮,像缀了颗金砂。
她望着远处被月光染白的山尖,轻声道:“陆三公子今天吃了碗素面,汤里搁了王伯的蓑衣、张婶的棉絮,还有...我藏在卤蛋里的‘平安’。”
风掀起她的围裙角,露出底下半截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当年在侯府做粗使丫鬟时,小乞儿用草编的,说能“拴住福气”。
“烟火未尽,我便不会走远。”她伸手接住飘到灶上的杨花,“等他尝出面里的‘平安’,等心味堂的徒弟们能听见菜的心跳,等...等灶膛里的火,能暖到每间寒舍。”
话音未落,灶上的汤滚得更欢了。
女子的身影渐渐融进夜色,唯有那缕香气,裹着菌子的甜、骨油的香,还有点若有若无的桂味,顺着风飘向镇外的官道。
陆明渊站在小馆门口,望着巷口那点渐弱的火光。
他摸出袖中那张纸条,墨迹在月光下泛着青,忽然明白“我已归来,亦未归来”的意思——她从未离开,只是化作了每碗热汤、每笼蒸饼、每缕飘在人间的烟火气。
他转身时,随从已备好马车。
可他没上车,反而顺着香气往巷口走去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地上那道若隐若现的蓝布裙角,叠成了模糊的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