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树沟仓库爆炸的焦糊味还没散尽，裹着血腥气沉甸甸压在人心头。¨暁^税*宅. /已￠发′布?醉~欣/璋.洁~塌了半边的窑洞像个咧开的伤口，焦黑的梁木支棱着。保卫局的人和警卫团的战士在瓦砾堆里小心翻找，担架上蒙着白布的形状格外刺眼。

顾明远站在炸点边上，脸上糊着烟灰、汗碱和干涸的血痂，额角那道旧伤又裂开了，血丝混着灰土往下淌。他像块淬火的铁，只有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珠子，燃着冰冷的火，死死盯着脚下那片被烧成琉璃似的黑地。老吴蹲在旁边，用小毛刷一点点扫着块烫手的铁疙瘩。

“顾科长，”老吴嗓子哑得像砂纸，“炸点定了，就在清点那批手榴弹的当口。引信…是土法子弄的拉发雷，藏在箱子底下。一动…就炸了。”

顾明远没吭声，目光扫过黑地里散落的几块带毛边的铁片——就是“影子”塞进来的毒牙！用自家的东西，捅自家的心窝子！

“地道那头呢？”他嗓子眼发干。

一个滚成泥猴的队员跑过来：“报告！地道口扒出来了！窄得很，只能爬！里头有新爬的印子！追出去二十来丈，前头让人炸塌了！堵得死死的！那‘老算盘’…早他娘的溜了！”

“溜了？！”顾明远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，拳头攥得死紧。到嘴的肉飞了！

“顾科长！有东西！”另一个技术员在翻地道口的碎砖时叫起来。

顾明远和老吴几步跨过去。技术员从烂砖头底下扒拉出个烧糊的账本，封面都碳化了，内页还勉强能看。*k^e/n′y¨u`e*d\u/.′c`o!m?

顾明远小心接过账本。翻开糊了的封皮，里头的纸烤得又黄又脆，字迹模糊。他屏着气，一页页翻。突然，手停住了！

账本中间一页，纸边焦黑卷着，中间倒还囫囵。上面一行行工整的钢笔字，记着些仓库的损耗：

“…腊月十五，处理受潮火绳三捆，废引信头两箱，送南关废料场…”

“…腊月廿三，报损边区造手榴弹空木箱五个，劈柴烧了…”

“…正月初九，清理库底，处理废铸铁疙瘩，约莫六筐，送南关老庙…”

这些字混在平常损耗里，不起眼。可顾明远的眼珠子，像鹰隼叼食，死死钉在最后那行字上！

“处理废铸铁疙瘩，约莫六筐，送南关老庙！”

废铁疙瘩！六筐！送南关老庙！

刺客鞋底抠出来的铁渣子！爆炸现场崩出来的铁片子！仓库里流出去的问题手榴弹，里头填的就是这种满是砂眼气孔的烂铁！

这哪是什么废疙瘩！这就是那批“报损”手榴弹拆出来的芯子！当废料“处理”了！送去的地界——南关老庙！

“南关老庙！”顾明远的心跳得像擂鼓！血书那个“6”！账本上这“六筐”！南关老庙！这绝不是碰巧！

“南关老庙是啥地方？！”顾明远猛地抬头，眼里的刀子剐向旁边筛糠似的李股长。

李股长吓得腿肚子转筋：“南…南关老庙？荒…荒废好些年的城隍庙…就…就剩个破院子…里头住着俩老道…”

“带路！去南关老庙！”顾明远一把薅住李股长的脖领子，“通知警卫团！给老子围了南关老庙！一只耗子也不许放跑！”他对着步话机吼破了音。*x~z?h+a-i!s+h,u!.~c¨o_m-

几乎同时，保卫局窑洞里，气氛绷得快要断了弦。

林岚站在贴满墙的边区地图前，红笔把“5：59怪信号”、“6：05‘水母没死’”、“血书‘6’”、“仓库炸了”、“南关老庙”几个点连了起来。她脑子里那根线快串上了：方静用血书“6”递暗信；“影子”5：59发催命符；方静在最后关头喊“没死”；仓库里那蛀虫把要命的铁疙瘩运到了“南关老庙”；那破庙，九成九就是“深渊”最后炸响的窝！

“林科！”小林嗓子都劈了，“刚逮到个贼弱的信号！南关来的！就在顾科长挖出‘南关老庙’这信儿没几分钟！信号…信号破不全，可里头几个码子…是‘6’！连着发了好几遍‘6’！（— — . —）”

“6”的信号！南关来的！就在“南关老庙”露馅的当口！

这是报信儿？还是…催命的倒计时？！

林岚眼里的寒光能杀人！最后一块拼图砸实了！“影子”知道“南关老庙”捂不住了！他在发信号，叫里头赶紧点火！

“立刻告顾科长！‘南关老庙’露了！里头怕是要点捻子了！快！”林岚对着步话机吼，抄起枪和帽子，“听着点！盯死南关的动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