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刺鼻的酸味似乎透过玻璃隐隐散发出来。
右边,是一张边区行政地图,上面用红蓝铅笔做着各种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标记。
“油墨,源头锁定在印刷厂仓库第三排,编号D7的深蓝墨桶。”林岚的声音压得很低,语速很快,带着行动后的余热和凝重,“仓库管理记录混乱,近期取用记录缺失严重。但气味浓度和残留痕迹表明,最近一次大量取用是在三天前,也就是‘蜂鸟’指令出现的时间点。取墨人…登记的是一个化名‘老崔’的运输班临时工。”
“老崔…”陈锋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,如同敲在紧绷的鼓面上,“人呢?”
“消失了。”林岚眼中闪过一丝冷厉,“运输班的人说,这人沉默寡言,只干了五天,昨天领了工钱后就没再出现。像是…专为这次取墨而来。”
“渔夫的爪牙。”陈锋的声音冰冷,“油墨是饵,也是链。顺着它,能找到牵线的人。”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,“‘老崔’取墨后,运输路线?”
“查了。”林岚的手指迅速在地图上移动,划过几条蜿蜒的线条,“运输班的骡车路线固定,主要是城内几个机关单位和仓库。但三天前下午,‘老崔’单独驾了一辆板车,说是去城南被服厂送一批油印蜡纸。这是记录上唯一一次他单独偏离常规路线。时间…也吻合。”
“城南…被服厂…”陈锋的目光如同钉子,钉在了地图上那个标记点上,“蜡纸是幌子。油墨,才是真货。被服厂…或者…中途。”
“中途经过的区域很杂,棚户区、小作坊…”林岚眉头紧锁,“范围太大,很难锁定具体交接点。”
“不锁定点。”陈锋打断她,手指重重地点在被服厂的位置,然后沿着“老崔”可能的板车路线,划出一道弧线,最终停在路线中段、靠近清凉山脚下一片标注着“废弃染坊”的区域,“锁定…气味!”
“气味?”林岚一怔。
“那种特殊的松节油酸味,浓烈,独特,不易消散。”陈锋的眼神锐利如鹰,“蜂鸟’指令用的丝绸,需要特殊油墨书写。书写点,必然有更浓郁、更集中的气味残留!‘老崔’只是运输的骡子,真正的书写者,他的巢穴,一定在某个能掩盖这浓烈气味的、同时又方便接收油墨的地方!废弃染坊…染缸里的化学残留气味,足以掩盖油墨的酸味!”
林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!清凉山下那片废弃染坊区!那里巨大的破败染缸、常年堆积的化学废料散发的混合恶臭,确实是掩盖特殊气味的绝佳场所!而且位置相对偏僻,就在“老崔”板车路线的中途!
“我立刻带人去!”林岚霍然起身,行动如风。
“等等。”陈锋叫住了她。他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,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仿佛穿透了重重黑暗,看到了那个正独自在混乱中挣扎的身影。“他那边…时间差不多了。信号?”
林岚立刻会意,走到窗边,侧耳倾听。远处,那凄厉的空袭警报声己经停歇,取而代之的是解除警报的、相对平缓悠长的哨音,如同劫后余生的叹息,在夜空中回荡。混乱正在平息。
“警报解除了。”林岚回头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他…应该得手了。”
陈锋沉默着,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幽暗的油墨样本上,指节无意识地收紧。备用点的任务,是淬炼,也是最后的审判。那个从深渊中挣扎爬出的身影,是带着淬火的利刃归来,还是被黑暗彻底吞噬?
“染坊。”陈锋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冰冷的杀伐,“天亮前,挖出‘蜂鸟’的巢!”
冰冷的金属方块,紧贴着顾明远胸口的皮肉,寒意如同毒蛇,丝丝缕缕地侵蚀着那点微弱的体温。他随着人流,跌跌撞撞地挤进一个拥挤、潮湿、散发着浓重汗味和土腥气的防空洞。洞壁上的油灯昏黄摇曳,将一张张惊恐未定、沾满尘土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。咳嗽声、孩子的哭闹声、低声的祈祷和咒骂混杂在一起,嗡嗡作响。
顾明远靠在冰冷的洞壁上,剧烈地喘息着。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,冷汗浸透了内衫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怀里的电台部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灼烧着他的神经。警报解除了,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轻松,反而让那份沉重的“证物”所带来的压力更加清晰、更加致命。
他成功了。拿到了陈锋要的东西。但这成功,没有丝毫喜悦,只有一种踩着刀尖、随时可能坠入深渊的虚脱感。他缓缓抬起手,看着掌心。那把黄铜钥匙还紧紧攥着,肮脏的污迹下,冰冷的金属触感依旧清晰。钥匙完成了它的使命,指向了“南海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