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抱着尸体在冰天雪地里,手心摁住早就凉透的尸体脖颈上刀口处的小女孩。
她眼底是雪一样的冰冷,茫然一片,似乎是永远走不出去的荒沼。
***
林琅松了手。
戚棠的梦境随之结束。
“我去了鬼蜮,”林琅的声音穿透梦境,“找到了一些也许你已经不在意的真相。”
她小师兄讲话总有那么股少年不羁在里面。
戚棠意识清醒,她什么都听得见,但她醒不过来。
林琅说:“扶春没了。”
这是戚棠听见的第三遍。
“妖鬼早已联合,灰奴是妖界派来扶春的卧底。它自幼陪着你,他们觊觎扶春很久了。”
“哑巴药童也是。我倒是不知道他叫什么,大约本尊是条蛇吧。”
“凌绸也是。她倒是人,不过早与鬼蜮勾结,我去鬼蜮时,看见了她坐在鬼蜮沉宵之上。”
“酒酒也是,不过她似乎还活着,我那日去鬼蜮,并没转生河和覆灭道上找到她的名字。”
戚棠心脏平静缓慢的跳着。
“虞洲也是。”
戚棠听见自己心跳停了一拍。
林琅自顾自说,他似乎想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和盘托出:“她似乎早就知道生骨,也知道生骨在你身上。她的接近也别有用心,好像是唐书与戚烈的安排。”
“她与凌绸早认识,她也知道酒酒的事,她还认出了哑巴药童。”
“她待你不诚恳。”
林琅稍作停顿,说:“我也是。”
“最想杀你的那年,是才灭亡往生教的那一年。后来回山,看到你,又不想杀了。”
林琅将她在意的每个人都说了一遍。
戚棠一颗心脏,沉得滴血。
她乌黑的眼睫轻颤,席卷而来的好像不仅仅是闷。
她真的有点疼。
他说得随意,没细致解释,只是直白的陈述事实,“你下山后,没过多久,扶春就不在了。”
不需要特意做什么。
唐书的身体撑不住太久,从胡凭死了之后,没人再与她平分寿命。
死亡是不可避免的。
只是仍然记挂戚棠,她那个命途多舛的小女儿。
至于戚烈……
根本不足为惧。
扶春辉煌盛名之下,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了毫无意义的骨架,一戳就要散架。
强撑出来的威名不过是想给戚棠划出一个安全的保护区域。
林琅说:“我没法不怪你。”
“恨意与仇恨不会消减。”他声音里不带憎恨,却清楚知道,负恨日渐累积,他成了最恶的人。
“戚烈当年……将原本就是因为他们一行人而死的无辜之人送入四方之地,成为修补天脊的边角料时……”林琅眼眸缓缓下落,看着戚棠说,“他在想什么?”
“他们都死了,只有你了,阿棠。”
林琅说:“那只纸鹤,原先是禁术,需得契约绑定,生死同代,才能做数。但你是主,晏池是次,所以你还活着。”
戚棠开始疼起来,她喉咙间腥甜。
“就如同,唐书与胡凭一样。唐书是主,胡凭是次。但她与你又不同。唐书原本就是傀儡,靠胡凭的寿命得以存活。”
因为寿命分了两人,所以胡凭衰老得厉害。
而萧夺只是最低级的傀儡,不需要用那样大的代价来维持生命。
“阿棠。”
时至此刻,林琅还是叫她阿棠。
他说:“我也会将你封在这冰棺里。”
他面无表情,声音却温柔,“你在这里等我。”
他说:“我要做什么,你别管。”
然后幽幽冷意与檀香混合,流入鼻间。
意识逐渐流逝,戚棠再也没醒过来。
林琅瞳孔开出大片如血的花。
戚棠一动不动。
随血液汩汩而下,从石床上淌下成血泊,她垂下的裙角被染成最漂亮的红色。
***
虞洲陡然心慌,她忽然疼起来,背后浸透冷汗。
她又疾行几步,可是那疼痛似乎发于骨骼
她疼的厉害。
她不是会疼的人。
虞洲阖了阖眼,眼睫扑簌凝出泪来,她捂着心口,继续往扶春赶。
【作者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