昱顿了顿,忽然从身后提起一个血淋淋的布包,随手向城下一抛!
“砰!”
那布包重重摔在城下的尘埃中,滚了几滚,散开,露出一颗双目圆睁、凝固着惊恐与不甘的头颅,正是眭固!
“此背主弑上、反复无常之恶贼,己替子平除去!此等宵小,留在身边,终是祸患。老夫顺手替你清理门户,子平不必谢我。”
程昱的声音平淡,显然,他己从眭固口中拷问出了河内之变的所有细节。
张羽的目光扫过眭固那狰狞的头颅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,仿佛看的只是一块石头。
这个劫掠徐州官民、背叛张杨杨丑、贪婪愚蠢的小人,死有余辜!程昱杀他,不过是废物利用,顺便向自己示威罢了。
“军师!攻城吧!”
张飞看着城头程昱那副“气定神闲”的样子,再看看眭固的人头,怒火中烧,低声吼道,“俺老张打头阵,定把这老匹夫的脑袋也揪下来!”
张羽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抬头,目光越过城头飘扬的曹军旗帜,与程昱那双深邃、平静却隐含锋芒的眼睛对视着。
攻城?汲县城池坚固,程昱、史涣皆是谨慎老成之辈,又是以逸待劳。自己麾下兵马虽精,但连日奔波作战,己是疲兵。
强行攻城,伤亡必重,且胜负难料。就算能攻下,也必是惨胜,而共县、林虑、荡阴三县尚在观望,一旦自己主力在此受挫,难保不生变数。
更重要的是,现在并非与曹操开战的时机。程昱此来,根本目的就是在河内这颗棋子上,强行打入一颗楔子,建立一个桥头堡,他成功了。
“退兵。”张羽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张飞和身后诸将耳中。
“退兵?!”
张飞难以置信,“军师!就……就这么便宜他们了?这汲县可是俺们打下来的!”
“不是便宜他们,”
张羽的目光依旧平静地锁在城头的程昱身上,缓缓道,“是暂时留给他们。汲县己成孤城。程昱此来,是为钉下一颗钉子,争一个立足点,他做到了。我军不必在此做无谓伤亡。”
他调转马头,声音沉稳地传令:“传令!全军后队变前队,有序撤退!目标——共县!”
下达完命令,张羽再次看向城楼上的程昱,朗声道:“仲德先生技高一筹,洞察先机,羽心悦诚服!汲县之地,暂寄于先生处。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他日有暇,羽再向先生讨教!告辞!”
说罢,张羽不再停留,勒转马头,在亲卫的簇拥下,汇入缓缓后撤的大军之中。
旌旗招展,马蹄踏起烟尘,精锐步骑,秩序井然地撤离了汲县城下,向着西北方向的共县而去。
城头上,程昱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。他扶着冰冷的城垛,望着张羽大军远去的烟尘,久久不语。
张羽最后那句“心悦诚服”和“暂寄”,在他听来,没有丝毫的挫败感,反而像是一种宣告,宣告他看透了自己的意图,宣告他接受了这个暂时的局面,但也宣告了未来必然的清算!
“好一个张子平……进退有度,取舍果决。”程昱低声自语,苍老的声音在风中飘散。
他环顾西周,汲县,这座看似被自己夺下的城池,此刻就像一座孤悬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,西面八方皆是潜在的敌人。
张羽的心悦诚服,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,让程昱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