园嘈杂传来的方向,无奈中夹杂着纵容。
她的好妹妹尚灵姝今年十六岁了,心思智谋却比她这个穿越者还要“正”
——或者说,还要离经叛道、惊世骇俗。
三年前那个春日,当时才十三岁的尚灵姝,一脸郑重地对着父母和姐姐、姐夫,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:
她要主动要求远嫁蒙古,非为儿女情长,而是要做手握权力的布鲁特部实际掌控者,效仿那罗刹国(俄国)翻云覆雨的索菲亚!
和顺公主当时的震惊与愤怒至今想来都清晰如昨:
“灵姝!你才多大,胡闹什么!
京城里多少高门贵胄的俊彦,阿玛额娘都在,有额娘护着,有你姐姐、姐夫照看着!
你非要跑那几千里外,风吹日晒沙扑面的地方?
想见你一面都难!”
然而,年幼的尚灵姝站在堂前,身量虽未长成,眼中燃烧的野心与冷静的盘算却远超年龄:
“额娘,”
她的声音清亮,
“我的身份尴尬。阿玛是藩王之后,虽有纯亲王这门显赫亲事联结,但尚家在朝、在野的影响依旧过大。
留在京城,我的婚姻必然成为各方权衡的筹码。
低嫁,委屈的是尚家和姐姐、姐夫的脸面。高嫁?”
她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隆禧和尚寒知,
“只会让尚家成为烈火烹油,让纯亲王府这碗水更难端平,更易引来帝王猜忌!
阿玛如今夹在尚家旧部与朝廷之间己殊为不易!
这是其一。”
“其二,我主动要求去,朝廷必予安抚,我可凭此争取自主。
我选定的是布鲁特部,那里足够远,够乱。
现任汗王年长体弱,王子刚满十二,比我小一岁。
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,那里就是我的棋盘!”
“其三,”
灵姝的眼中迸发出锐利光芒,像一柄渴望出鞘的剑,
“留在这里,我最好的前程不过是成为祖母、额娘或姐姐这样尊贵的妇人,权力依附于男人或家族恩宠。
但我不想!
罗刹索菲亚能谋女大公之位,靠的就是刀与火!
我自幼习武,研读权谋,深知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最可靠!
布鲁特部毗邻罗刹商路要冲,等我用嫁妆将布鲁特部经营起来,扼住草原与北方的商道咽喉。
待我成为布鲁特真正的掌舵人时,位置偏远、环境艰苦反倒成了我的依仗!
康熙会如何?
他只能选择交好于我!
布鲁特部会成为他牵制蒙古诸部、向北抵御罗刹的天然前哨!
那时,我的意志便是布鲁特的方向!”
这番惊世之论让整个厅堂陷入死寂。和顺公主看着年幼次女脸上那不似伪装的、几乎要将她自己也灼伤的雄心和冷酷算计,心疼与恐惧交织,最终化为沉重的叹息。
她看向长女尚寒知,寒知眼中除了最初的震惊,却有一份清晰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纵容。
她又看向丈夫尚之隆。
尚之隆的反应迥异。
短暂的震惊过后,那双商人兼军功世家锤炼出的锐利眼眸中,骤然爆发出强烈的、近乎狂喜的光芒:
“好!好一个鸿鹄之志!我的女儿!”
他重重拍了下扶手,转向和顺公主,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:
“公主!灵姝所思所虑,皆是为尚家长远计!
若她真能在布鲁特站稳脚跟,握有实权,那对于寒知、对于纯亲王府、对于未来将承继纯亲王衣钵的昭晞世子来说,西北边陲便多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无形护盾!
更是一次将尚家势力深深扎入北疆甚至更远处的千载良机!”
他看向尚灵姝的眼神,炽热得如同看待一件绝世奇兵:
“丫头,你只管放心!
阿玛手上的商路、工匠、精干能员,哪怕是最精锐的心腹力量,都将是你最可靠的臂膀!
阿玛倾家荡产,也要把布鲁特部铸成你在草原的根基!”
隆禧一首沉默地坐在尚寒知身旁,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,温润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幽深。
他最终淡淡开口,声音平和却带着定鼎的力量:
“此议虽有风险,却也是破局之路。二妹妹能有此决断与胆识,本王欣赏。
此事,我会寻机在皇上面前陈情。”
至此,尚灵姝的命运尘埃落定。
她自己选定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