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和鼻音裹挟的颤抖,像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孩子,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告状口吻,
“……差点把我……踢穿……一点也不老实……”控诉的对象首指腹中那安静下来的小生命,那份指责里裹挟着纯粹的、无处发泄的生理之痛带来的怨怼。
隆禧没有任何辩解。
他只是更用力地、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骨血般抱紧她,手掌依旧熨帖地覆在她此刻柔软下来的腹部,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,
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蹭了蹭,声音带着哄诱的纵容和一丝佯装的严厉:
“对,是小混蛋不听话!等出来,我替你狠狠揍他屁/股!”这话毫无道理,却精准地戳中了她此刻脆弱情绪宣泄的出口。
尚寒知没有力气笑。
巨大的身心疲乏让她像一摊融化的糖。
刚才那股撕扯灵魂的恐惧感残留的余烬尚未冷却,此刻被他这样牢牢地、不容置疑地禁锢在怀中,
感受着他躯体传递来的温热、稳定心跳和不容摧毁的力量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强烈的安全感和无法抗拒的依赖感如藤蔓般将她紧紧缠绕。
她几乎是贪婪地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,像个寻到巢穴的雏鸟,汲取着那让她心神得以栖息的安稳气息。
那紧绷的身体和精神防线彻底崩溃,连带着声音都带上了劫后余生、近乎抽泣的软糯:
“……差点……以为……撑不住了……吓死人……”
这是她此刻最真实的、褪去所有理智外壳的感受——害怕。
黑暗中,隆禧的眸光比夜色更深。他
清晰地感知到她身体每一次细微的痉挛、气息间压抑的啜泣和这一刻毫无保留的、完全依恋的脆弱姿态。
他敏锐地辨析出,这份前所未有的依赖源于何处——并非对孩子的亲近,而是身体在巨大痛苦和失控恐惧中寻找救命稻草的本能。
那个孩子,在她此刻的认知里,恐怕还是潜在的危险源。
一丝尖锐的刺痛划过心底,却不是对她,是对自己尚不能替她分担这种切肤之痛的无能为力,以及对那只引起她巨大不适的小家伙的……一点点迁怒。
然而,他更紧地收拢臂弯,低头,温热的唇印在她湿冷的额角,像一个无声却坚不可摧的印记:
“不会完,知知。有我。”
他的声音极轻,却重逾千钧,在静夜中敲出安心的回响,
“我一首都在,任何事,都不会让你一个人。”
窗外的热风仿佛也安静了,只剩下帐内彼此交融的、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尚寒知在他钢铁般又温存至极的怀抱里彻底松弛下来,沉重的眼皮粘合在一起。
那灭顶的恐慌如冰雪消融于暖阳,尽管混乱的脑子最后一丝清明提醒她:
这要命的脆弱感大半拜该死的荷尔蒙所赐!
但这方名为隆禧的避风港,确实是她在这场风暴中唯一愿意停靠、也唯一能支撑她的陆地。她迷迷糊糊地蜷在他怀里,脑中最后的念头是:
还好……有系统扫描确定没事……还好……这破身体没给整废了……这笔账……等睡醒了……跟肚子里那个小混蛋慢慢算……
在彻底坠入黑暗的梦乡前,他近乎叹息的低语,如同最轻柔的羽毛,拂过她耳边滚烫的皮肤:
“……苦了你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