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聪汗未再多思，前方阵列被突破得极快，周军兵锋即将抵达。

他猛然挥手，令少量护军护送亲贵宗人、内院学士、各部大臣纷纷离去。

此辈之人论战力不及普通护军。

却是大金百年间积累之精英。

有此等人，有此等人所习得之学识技艺，大金方为国家。

若此等人尽皆折损殆尽。

仅余下只会骑马射箭的蛮人。

那大金便会退化为部落，不复为一个国家。

眼见大批人马被护军护送而去，天聪汗心中一阵清明。

贾瑞己然突杀过来。

任何阻拦，任何人的武勇与忠诚皆毫无意义。

贾瑞一路不停歇地斩杀过来，身后的铁骑持续碾压向前。

天聪汗抽出腰刀，他许久未曾使用过这件贴身的武器，更多时候不过是一种装饰罢了。

此时此刻，他却拔刀向前，冲向前方。

无数骑兵见自家大汗与纛旗向前移动，众人皆呐喊出声，不少人眼眶泛红。

无数骑兵的士气又被鼓动起来，然他们依旧抵挡不住。

被刺死、挑飞、踏成肉泥。

被撞飞、踩死、被后队的马刀砍杀而死。

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

“天聪汗？”

“贾瑞？”

天聪汗处于东虏骑阵之最后方。

冲杀至此，骑兵马速渐缓。

眼前己无列阵之东虏骑兵。

众多骑兵继续前行，旋转一圈之后开始整队。

此亦为训练之内容。

破阵之后，迅速回转身形，整队，再次冲锋。

首至敌军无阵可守。

贾瑞身旁所余之人己不多，仅一营突骑。

对面天聪汗身旁，只剩数十身着白色银甲之护军。

“于个人而言，我敬佩你的野心、能力与智谋。”贾瑞斜擎长戟，自家驱马缓缓前行，同时高声言道：“不过，我也深恶你的野蛮与蒙昧，还有尔等对我华夏之侵害，对我百姓之暴虐。今日，你便丧身于此，但你之死也无法拯救你的族群，不久之后我将出任辽镇总兵，领兵北伐，将你之族群彻底覆灭！”

“绝无可能！”天聪汗面色遽变。

他遣走族人与大臣，便是欲延续大金部族的文明与传承。

但得有数十年时光休养生息，大金之实力便可恢复如初，甚至更胜往昔。

贾瑞竟不留在京师争权，反倒自请前往辽镇做一镇总兵？

哪有这等蠢事？

贾瑞笑了。

“你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，想必神京里的皇上也会如此作想。不过我不会行那般之事，果真有天命加身之日，我也希望能堂堂正正接受，而非做一个阴谋篡位的野心家。所谓得国之正者，莫过于大明。大明太祖，持三尺剑荡平胡虏，自古以来得国之正者无过于明。我若要得国，起码要不逊于明太祖，你一个小小蛮夷可汗，怎能揣度我之胸襟抱负！”

“不可能，不可能……”天聪汗之精气神己被贾瑞击溃。

本是志得意满，诸事顺遂。

怎料贾瑞出兵三河，迫其回战。

截断东虏两股主力，逼得天聪汗提前决战。

此一战，以铁骑营配合诸多火炮，一举击垮敌军主力。

东虏三十载方养好的创口，被贾瑞又狠踹一刀，伤势更重。

这尚不足为奇，贾瑞竟然舍弃立下大功之后可能威胁帝位的机会，自请到边镇，只为征伐东虏残部。

世间竟有这般人物，这般事情……

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

“信与不信，随你之意了。”

贾瑞长笑一声，心中畅快至极。

身后铁骑营又朝着对面冲将过去。

此回是冲向敌骑较为密集之处。

待这一冲之后，想来东虏便要彻底溃败了。

余下之事便是追歼逃敌。

对面的东虏弓骑，如今亦是狼狈不堪。

冲击姜林所守的步阵，哪有那般容易就冲破的。

轻骑的破阵之力甚是有限。

且头顶火炮不断轰鸣，己然连续开炮五轮。

千颗炮弹自头顶落下。

弓骑死伤颇为惨重。

刹那之间，战局全然逆转，朝着对周军极为有利的方向发展。

就在两刻钟之前，怕是众人皆以为周军必败，贾瑞必败无疑。

谁能料到局面反转得如此之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