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嘴里流出黏液，一双手在空中扑腾，像在深水区中求生的溺水者，身体失重，求救而不能。她讨厌孩子，但她痛心无数无辜的孩童沉湎于幻境中，在苦痛中煎熬，饱受病痛折磨。她只是一个人偶，是际水制造的兵器，她无法感知常人的悲欢离合，却天然产生一种悲悯的思想。

照片里水季被拍到了全脸，她正扶起一个被邪祟袭击的年轻女人，口罩掉落在地上。那女人眼中噙满泪水，额上被摔破了，流着血。水季记得年轻女人刚从地铁口出来，便撞上一团带着腥味的青烟，那青烟把她吞噬掉，只露出女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。水季眼疾手快，从高大的香樟树上跃下，以木剑刺入青烟之中，女人的高声尖叫扎在夜里，撕心裂肺的哭喊中，鬼噬灰飞烟灭，她抓住那只手臂。因受了惊吓，女人应激着不停颤抖，细长的双腿好像随时会被折断。人类真的太脆弱了，水季心想，但还是不胜其烦地安慰她。“不要怕。”她的声音冷冽，却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宛如一支镇定剂。于是女人记住了她的脸，她的声音。

水季被不远处的高中生拍下来。那孩子尚在恐惧后怕中拿出手机，手抖着拍下一张模糊但勉强能辨认长相的照片。

那个英雄救了她的姐姐。

水季只是一个人偶。漂亮精致、战斗力强的人偶。总有一天，她会被收回思考的权利，变回冰冷的玩物。她只是一个附庸品，于是她有些嫉妒了，这是不被际水允许的情绪。她的使命感使她明白，她会理解际水的一切做法。

“照片里的人很像易风女朋友。”有人评论道。

“也许是巧合呢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长相相似。”

“可是那个获救的小模特说那个人长得和易风女朋友几乎一模一样。”

“纵然保安系统再好，也很难抵御这种异能强大的怪物，而那个姐姐能只身一人打败邪祟，说明她不是人族的啊各位，应该是厉害人物。那易风是......”

“是叫水季吧？她很神秘，你们不觉得吗？或许她们就是同一个人。”

“你们这样说我感觉易风才是最神秘的那个人。几次重要事件都和他有关，或许他是某个神秘组织的首领？”

“脑洞大开啊各位，最近还是注意安全吧，非必要不出门。”

“不管她是谁，她是在保护大家，就不应该被恶劣对待。她应该得到大家的尊重。”

“支持。我们应该一起渡过难关。”

雪夕浏览着页面，问道：“大家为什么大部分关心要怎么面对邪祟作乱，却很少人问这些邪祟为什么存在？为什么要攻击三族子民呢？”

“大家知道与神界相关，但还是忌惮神明权威，他们能力强大，或能左右人的命运，不敢轻易下定论。确实应该转移一部分视线。”云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
实际上关于“邪祟存在源于神界管理漏洞，实为神界制造”这一猜想也引起了小范围讨论。第一位遇害者发布控诉文章不久，便遭到邪祟袭击，于是有人还猜想这些邪祟是否为神界所操纵。这样也便契合神界迟迟不管控邪祟作乱，反而撤走管理人员的缘由，印证了他们的猜想。“很有可能。”有人赞同道。

在同一时期不得安宁的还有反叛势力。其中筱成冰是一小支势力的代表，行事作风尤为大胆。混乱时刻，人们对神界高阶管理者的不满化为悲愤，激起逆反心理，对自由和安全的两方面需求无法得到满足，他们对于神明的敬畏也少了许多。于是筱成冰趁此时机扩大规模，明里暗里招收新成员。

这也是际水设想中的结果。等果子成熟，她便可以摘下了。

“神界觉得三族人民威胁了他们的权威，便想惩罚人民，让人民依赖神明。何况，三族人民人数太多，抢占资源，神明渴望得到更多供奉品，便想铲除一部分人。于是，他们制造了邪祟，存心想让大家受苦受难。”筱成冰完全没有得到证实的一套言论被组织成员奉为圭臬。不久，只能私下闲聊的话题被大家抬上了明面。

邪祟增多到了不可控的地步。

无论向哪方妥协都不安全。然而世间万事哪有万全之策？